过了40岁,她们去实习

作者:网络 来源:欧博 2024-02-21   阅读:

2023年11月的一天,陶佳妍在火车上复习研究生英语课程,准备期末考试。在北京师范大学,44岁的陶佳妍是一名在读硕士研究生,为了“蹭”到学校周末开设的家庭教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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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23年11月的一天,陶佳妍在火车上复习研究生英语课程,准备期末考试。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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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023年9月,卫薇安在上海市普陀区图书馆复习备考。受访者供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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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卫薇安准备司法考试期间的学习日历,App显示她在凌晨两点多完成当天的任务。受访者供图

  周六早上7点22分,从唐山出发的D8802次列车停靠北京站,早已在车门口等待的陶佳妍努力将身体前移,第一个迈出车厢,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人群坐上北京地铁2号线。

  她要在8点左右抵达学校,协助老师完成学员签到、递送话筒、维持课堂秩序等工作。

  在北京师范大学,44岁的陶佳妍是一名在读硕士研究生,为了“蹭”到学校周末开设的家庭教育培训课,她每周通勤,从唐山家里赶到北京,做“实习助教”。

  走在北师大的校园里,陶佳妍所遇到的大多数同学,年龄可能连她的一半都不到,这些年轻人的人生刚刚开启,而她正在努力“重启”。

  中央财经大学展开的一项调研显示,到2021年,我国城镇劳动力平均年龄达到39.16岁。像陶佳妍这样超过40岁、通过求职、培训、职业资格考试寻求职场“重启”的女性,并不罕见。

  “觉得对不起孩子和家人,没给他们最好的支持”

  今年元旦刚过,47岁的卫薇安顶着一头漂染成亚麻灰色的头发,踏进上海一家律师事务所。像其他20多岁、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实习律师一样,她接受指导律师的安排、起草法律文书、坐在法院的旁听席上听庭审。

  8个月以前,她还在一家主营服装零售的外企担任运营总监,忙碌在销售一线。

  “带过十几人、上百人的团队,我更能感受到领导想要什么样的实习生,那就是尽量做好自己的事情。”卫薇安说。成为大龄实习生确实令她有点尴尬,但她更难忘4年前的挫败感。

  她从小就是优等生,自认为前20年的职场生涯一帆风顺。2019年,她跳槽刚4个月,就被迫离职,一度陷入强烈的自我否定情绪中。

  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失业,卫薇安想不通一直优秀的自己为何“没有接住”,也担心女儿国际学校的学费和家里的房贷,“觉得对不起孩子和家人,没法给他们最好的支持”。

  她至今记得,白天在父母孩子面前强装镇定,夜里睡不着,甚至产生过极端绝望的想法,曾两次拨打“心理求助热线”。

  几个月后,卫薇安报名了国家司法考试。20多年前,她从法学专业本科毕业,如今想借助“老本行”争取一份“能干到70岁的工作”。

  差不多在同一时间,陶佳妍正在经历频繁的失眠。为了毕业论文开题,她每天看文献看到深夜两三点,借助药物才能睡着。两个月后,她的月经迟到了。检查结果显示雌激素低,医生安慰她:“如果以后月经不来,你也别太紧张。”

  陶佳妍在工作上一向拼命,但这次身体的反应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。最近两年多的时间里,为了上课和当助教,她往返北京和唐山五六十次,为了节约成本住青年旅社,也没觉得多苦。然而,毕业论文带来的焦虑正在超过她的承受能力。

  在毕业这件事上,陶佳妍自认为没退路。3年前,她刚入学,因为“课程方向和当初想象的不一样”申请过一次休学。后来,她在丈夫和儿子的鼓励下重新返校,“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,如果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”。

  她卖了一套房,还把女儿转回了公立学校

  陶佳妍说,5年前,自己还在一家央企工作,文笔出色,受领导重视。由于工作关系,她到访过国内不少城市,也获得过多个奖项,“心气儿很高”。

  2018年年初,陶佳妍发现自己怀上二胎。恰逢单位有两项重要工作,她决定忙完再休息,结果“任务结束的当天流产了”。

  陶佳妍辞职了,她重新考虑工作和家庭之间“到底想要做什么,靠哪头”。

  真正放松下来后,她又觉得闲不住,“并不是那样的人”。她想着,还是要找一份工作,但不能找和以前一样的。“得找一个更重的砝码支撑自己,一份内心喜欢的工作。”

  听说年纪相仿的朋友在北京师范大学读研究生,陶佳妍也想去。她的想法获得了丈夫和读高中的儿子的认可,“我之前的经历也给了我底气,觉得可以试一试”。她记得,考研冲刺阶段,自己天天熬夜,执行完学习计划才上床睡觉。

  佑洁今年43岁,原本和丈夫在上海工作,丈夫是程序员,她做市场销售。2014 年,夫妻俩带女儿迁至澳大利亚墨尔本,丈夫还在编程,佑洁至今已换了3份工作。

  没生二胎前,她曾供职一家中国人创办的企业。“市场营销在澳大利亚竞争很激烈,当时我的英语还不是太流利,工资相对也比较低”,这份工她打得并不顺心。

  2018年,佑洁生下儿子后辞职,在家照顾两个孩子。儿子两岁大时,她开始留意一些招聘信息。

  2020年年初,她关注到墨尔本对永久居民提供免费线上培训课程,佑洁学习并获得了学前儿童护理和教育文凭,随后入职了当地的一家幼儿园,主要照顾两岁以下的孩子,“接送儿子上幼儿园也比较方便”。

  那时候,她必须每天6点前起床,7点不到赶到幼儿园开始上班,和其他两名同事共同照顾十几个孩子的吃喝拉撒。除了准备他们的一日5餐、陪伴午睡、每两小时定点换纸尿裤以外,还要带孩子们唱歌、跳舞、做游戏、打扫卫生,每天都“接受着心灵和体力上的双重考验”。

  孩子们从蹒跚学步到奔跑自如,佑洁内心的“不安分”也在反复涌动。“只要在教室里就停不下来”,每月拿到手的薪水也远远不及澳大利亚的平均工资。

  尝到免费培训带来的甜头后,佑洁对相关信息保持关注。一天,一则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政府为30岁以上人群提供免费数字培训的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
  养育两个孩子的经济压力,让佑洁不敢贸然“脱产”去学习。陆陆续续自学并获得一些证书、通过培训测试后,佑洁才敢再次辞职,接受为期3个月的全职培训。

  面对相似的经济压力,失业后,卫薇安卖掉了上海的一套住房,把另一套房的贷款还了,再把女儿从私立学校转到公立学校。

  托熟人介绍过面试、接触过猎头,2023年8月,卫薇安最终决定重拾20多年前学的法律专业知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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